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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0章 我已(第1页)

辜江又结冰了。

远远近近的恐慌声随着乍暖还寒的冷气四散,钻进邑州的每个缝隙旮旯,结冻所有的一切希望。

背靠土地祠的人沉默了几瞬,脑袋往后一砸:“操!”

而原本守在外面的贺由衷与鬼丧收尸两位的声音,早已经被百姓们前来索要火种的动静淹没了。

“没了。”

魏情在里面叹气,伸出去的枯槁树干子似的老手人在外被一把攥住,一道猛力,他整个手臂都几乎要被拽脱臼了,腋下卡在裂开的洞口,勒的他龇牙咧嘴。

脸颊蹭着灰扑扑的墙,粗粝的石子铬破了他的皮肤,灰尘钻进鼻腔,叫魏情打了好大一个喷嚏,扑扑灰飞,装满了可怜狭窄的土地祠。

“痛痛痛!”魏情喊起来,“别拽啦别拽啦!好痛!要死了手会断的!”

外面的人置若罔闻,无数的五指爬满了魏情的手臂。

砰——

矮如狗窝一般的土地祠,终于崩裂了。

魏情如一团球一样从中滚出来,裹着不见天日的满身青苔草籽,一骨碌的从路的这头摔到了路的另外一头,撞在一棵没有树冠的树桩上。

冷到不住瑟缩的人们驱着两条僵麻的腿跟上去,在魏情仍头朝地脚朝天时,将他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
艳阳最后一抹亮照在他的瞳孔,魏情觉得有些刺目,眯着眼皮,在一堆“救救我”“救命啊”的哀求声中,不轻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。

“你为什么叹气?”

“我觉得自己很倒霉。”

“你是什么!”一人喊叫,“你长角了!”

“我是个人。”魏情脑袋枕着大地,双手抱臂,“长了个角也还是个人吧?”

“土地祠里的一直都是你吗!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不信!”

“拉倒。”魏情终于翻身,将双腿从树干上挪下来,变成平躺在土地上,“好冷,有没有被子?”

一个月都沐在阳光下的邑州城百姓已经有些忘了极寒的苦,所有人都穿的单薄可怜,风一吹就能倒下一片。魏情放眼一看,全都是苦兮兮的鹌鹑。

为什么呢?

他在想,为什么又周而复始了?分明马上就要破局,眼见邑州就要自由了,到底是为什么呢?

魏情拿手揉眼睛,揉出一把沙子一把雨,恍一睁眼,看见十根手指头健壮如新。他又迫不及待的摸了摸自己的脸,那些褶和那些皱在指头下如同被熨平的布,一点点的舒展开了。

“要死了!哪里来的力气!”

魏情顿觉一股气血涌上脑袋,他撞开众人,飞似得跑向北面。

有人跟在身后喊:“你是魏情!你贺家的魏情!”

有人附和补充道:“你是魏情!邑州三子之一!”

……

狂奔朝辜江的路上,魏情越觉身体轻盈,四面八方越是漆黑,他越是力大无穷,仿佛这一个月挤在土地祠那小旮旯里唉声叹气指尖生火的人不是他。

都说辜江的水结冰了,魏情要来看看,等半步金光踩到岸边时,他猝不及防的踩到了一座道观。新修的道观门口有一尊什么像,狮子还是别的什么动物,反正一脚在魏情的鞋底下碎了半个脑袋。

里面的人听着动静跑出来,一杆扫帚不明分说的朝他头上就是一扫:“瞎了你的眼!”

魏情抱头就躲,闭眼喊:“小姑姑!”

拎着扫帚的沈吟先是怔楞,而后喜笑颜开朝他一扑,结结实实抱住了半个魏情:“芙蓉崽!你果然新鲜了!”

“魏芙蓉。”观里跟出来一人,十指鲜血没有干涸,还捻着三根香,对他招招手,“快谢谢我,这观,是我这一个月亲手搭建出来的。”

沈吟扭头就呸:“你好不要脸啊翟上游!东墙的砖是我擂的好不好!”

这俩论起功劳,将魏情一扫帚挥到了一边。他心神不宁,在地上的碎片里捡了两块,金光凝住一拼,就把那个被他踩碎了的石像拼了个完全,独角异瞳,长毛下两只巨翅——由荒兽。

魏情跑进观中,见四壁空空,唯有年旧失色,发黄发霉的画像引人注目。画上画着一个驭兽飞行的少年人,头顶两只犄角,衣袖金箔闪闪,被一根岌岌可危的细麻绳悬在壁上。

画上之人垂眸,仿佛与魏情四目相对,一眼就叫三百年的岁月倒流,叫他想起东方情白被喊打喊杀的那些时候。微淡的香气萦绕在观内,魏情被滋养的面色红润,他眼一低,看见画像下方摆放着一个香炉,炉上供香三支,白烟袅袅,浮云一样包裹住魏情。

魔君遗留在世的最后一幅画像。

“这样果然有用。”沈吟沾沾自喜地在后头看着自己的杰作,对魏情邀功,“招是你阿翁出的,活却是你姑姑来干的!怎么样?”

魏情注视那画像:“不怎么样。”

“听人讲土地祠里有个神仙,日日燃火供人取暖,我与贺由衷便都晓得是你,因此焦急得不行,怕你燃尽丹元燃尽寿元救人,变老罢了,怕你最后死掉。”沈吟自己也是皱纹满脸,隐有六十岁的老妇模样,“芙蓉崽,姑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。”

魏情皱着眉,费解地问:“你不是平生最恨魔君吗?你恨阿翁修魔道招来灭门之祸!你恨从小四处颠簸流离!你为什么!小姑姑!”

沈吟不语,翟玩只注视他额上独角,痴问:“你又为什么?”

为什么把自己闭塞在土地祠,学着长辈燃烧自己的寿元?为什么不入家门,为什么躲,为什么藏?为什么三缄其口言不由衷?

“你们会死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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