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女们不敢怠慢,抬起香炉匆匆而出。
太医们诊断,父皇是过量服用强身健体的药物,血脉偾张导致晕厥中风。
他耗光了自己本就不多的底子,时日已然不多。
太医正暗示我们得抓紧时间。父皇醒来时,皇子公主和臣子们都跪在床头。
他已经说不出话,但脑子还保留着一丝清明。
此时太子之位最是要紧。
丞相一一询问,二皇兄,父皇摇头。
三皇兄,父皇摇头。
四皇兄,父皇摇头。
到了楚阅,父皇沉默了好一会儿,缓缓点了点头。
丞相如释重负,写下立太子诏书。
有人欢喜有人愁,人群散去,太医正叮嘱一定不能再让父皇情绪激动。我坐在父皇床边,紧紧握住他的手。
父皇浑浊的眼底也有感动不舍的泪花。
宫女内侍们都已散去,我盯着衰败的父皇,缓缓勾唇笑了。
我问:「父皇,您还记得我母妃吗?」
父皇眼底闪过愤怒。
「不不不,不是宋兰,是我生母。」
父皇茫然。
我哂笑:
「我就知道,你早将她忘了。
「她有一双巧手,会做世上最美味的糕点;她有一副好嗓子,会唱最动听的催眠曲;她也有一颗善心。
「哪怕知道自己可能受罚,也不忍心看其他人为难,所以顶替旁人,去伺候醉酒的您。」
「你宠幸了她!」我眼底带着恨意,「一夜便忘。」
「本来她很快就能出宫,嫁给青梅竹马的心上人。那个男人等了她十年,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。
「人心易变,他却等了十年,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吗?
「她也是你的女人,她冒死为你生下孩子。你采撷了她,却又无视她,任由她凋零,任由你那心爱的女人,将脏水泼到她身上!
「不只是她,还有姜贵人,五哥的母妃,她本也有未婚夫的。
「你不在意,不在意她们是否快乐,也不在意她们的生死,你只管自己一时的快活。」
我伸手,缓缓抚摸着父皇的脖子,微笑:「她们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,她们本可以安然终老。」
「是你,你才是真正杀死她们的刽子手!」
父皇嘴巴不停地张着,如缺水的鱼。
是想辩解,还是想叫人呢?
我笑容深深:
「你是不是觉得我狼心狗肺,你对我这么好,我居然敢憎恨你?
「如今你对我的好,都是我千方百计,投其所好而来。
「可我本是你女儿,你天生就该爱我护我。
「你不配做我和五哥的父亲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