害怕迟到,李执三步并两步爬完楼梯。他敲了敲虚掩的门,却发现多此一举,室内空无一人。
父亲去哪了呢?一定是在忙吧。李执视线掠过窗子,外面空荡荡的,旁边架子上的兵人孤零零地立在朝阳光线里……
他如以往一样走过去,这间办公室李执很熟悉,那日也只是寻常的一天。
除了窗外因重力快速下坠的残影,以及之后的一声闷响。
李执侧立在墙边,眼前是静止的兵人。还好是侧立,或者,还好足够快。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后来,在警戒线外,李执被哭到崩溃的母亲抱在怀里。周遭如此沉重,李执和母亲歪歪斜斜地走到担架旁。
那个兵人被怔忪的孩子抓了一路,又从他的手心滑落,轻飘飘地没有声响。
……良久无言,李执感觉自己胸膛湿了,悠悠拥着他,把颤音往他臂弯里藏。
“吓到你了?”
李执有点后悔,他想告诉她封缄多年、从未示人的秘密,却惹了悠悠哭鼻子。
悠悠把他抱得更紧,仿佛想穿透时间的阻隔,将更小的李执搂在怀里。她不害怕,她和他在一起。
“我时常怀疑,父亲到底意味着什么,他给我那么多托付,自己则随意地选择末路。维系我们关系的,就是我身上留着他的血缘么?”
很长一段时间里,李执很迷茫,这延续虚无缥缈,又重如泰山。
“那你为什么还这么重视家庭?”
悠悠知道李执对妈妈和琢子,都持有着保护欲。难以想象在幼年的冲击后,他居然还能保持中正无邪。
“我们相依为命,一同面对困苦时光;而我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人,自然要挡在外面的。”
原来不是因为血缘,而是出于责任。
李执把悠悠从怀里提溜出来:“你跟我也没有血缘,我对你重要么?”
重要,重要到不舍得分开……纠缠过整晚,她发现这辈子不可能再分开。
悠悠最后再确认一遍:“你真的不期待有一个儿子啊?”
“没,快睡吧。”李执快困死了。
严谨的悠悠要轮流问一遍:“也没期待过有一个女儿吧?”
“有,行了吧。”
李执终于没好气地翻身晾她一张背影。
“真的?”悠悠着急摇他的肩膀,这人的话风怎么180调头,不是说了没想过当爹么!
“囡囡,别说话了,好不好?”他眼睛都不睁,不耐烦极了。语气却像噙着口细豆沙圆子,浸着甜、烂烂糊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