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营重地,寻常人不能进入,尤其是如今还在交战,因此她便让元禾选了个家里宽敞的地方,好将人聚集起来。
“知道了,退下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“都坐吧。”
纪元浩看了眼自己的父亲,见他拱手坐下,自己也才带着女儿照做,小心地坐在末座。
纪荣轩应了是,将孙子带去宋枝鸾跟前,笑道:“陛下,这孩子手脚灵活,泡的一壶好茶,就让他在这伺候您吧。”
宋枝鸾托起腮,因等的有些无聊,便道:“叫什么名字?”
被点到的纪荣轩弯腰拱手:“回皇上,草民孙儿姓纪,单名一个晖。”
纪晖来到宋枝鸾面前,学着姜朝人行了个礼,“草民纪晖,见过皇上。”
“读过什么书?”
纪晖这些早已背好:“草民跟着祖父读过四书。”
西夷几乎没有类似于学堂的存在,有也是外面的人逃难进来,为了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传授功课才开的,名录上所记,纪晖的母亲是西夷人,这样读过四书的已经很少。
宋枝鸾道:“不错。”
纪晖刚说完,坐在纪元浩身后的少女便站了起来:“皇上,民女也读过四书,不仅如此,还熟读过五经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少女道:“纪曼!曼是路曼曼其修远兮的曼。”
就她爱出风头。
纪晖暗中瞪了纪曼一眼,有些不服气,但论起才学来,他是没有她厉害,也无法与她相争。
纪曼不甘示弱,同样瞪视回去。
眼看两姐弟针锋相对,纪元浩苦笑道:“皇上,让您见笑了,他们两人从小就这样,草民也拿他们没辙。”
宋枝鸾多看了纪曼两眼,可也没说什么,这是他们的家事,问了两句那些人大概什么时辰到,听许和茂说完,便从腰间取下血玉,放在手里把玩。
纪荣轩注意到宋枝鸾兴致不高,不知是因为其他事,还是因为他们,心里忐忑着,犹豫问道:“陛下可是觉得无聊?草民家里的园子景致还算好,不如草民陪陛下去逛逛。”
反正等着也是等着。
宋枝鸾握了握血玉,说了句带路。
纪荣轩松下一口气,赶紧在前边引路。
纪元浩等他们走了,方才将纪晖和纪曼叫来,骂道:“你们两个是不要命了?还是说你们觉得城墙上的脑袋还不够多,要将你亲爹和亲爷的脑袋都挂上去才罢休!”
纪曼听他说到城墙上的人头,想到了什么,看着纪晖,心里一阵恶寒,“我惜命的很,倒是纪晖,两日前爷爷亲口说了要他把那些东西都丢出去,他假模假样丢了几个,结果我今天踹门进去一看,那缸子里还好几个呢。”
纪晖惊了一下,连忙看向纪元浩,“我才没有,你净胡说!”
纪元浩怒道:“你姐姐说的可是真的?你要有一句谎话,我现在就把这事捅到你爷爷那去。”
“父亲!”纪晖咬着唇,眼见瞒不住了,剜纪曼一眼,“可我不看着他们就睡不着啊,我睡不着,怎么把书读好?院子里的奴隶全都被爷爷放走了,我就留几个当念想也不成吗?反正又不是活的。”
纪元浩暗道一声作孽。
他与父亲分明都是读书人,从小也教过他们不少东西,可不知纪晖是何时学的西夷那些做派,性子越来越怪,他们府上挂出来的美人皮,有一半是他动手,那场面连他见了都觉得血腥,纪晖却乐在其中。
他才十四岁啊。
“不成!”从前纪元浩还可放手不管,现在纪晖有很大可能会被姜朝皇帝带去国子监,他下定决心要将他纠正过来,免得祸害家人,从姜朝皇帝颁布的旨意来看,她是深恶痛绝这些东西的,“等姜朝皇帝走了,我就亲自把你屋子里的东西给丢了,要是日后再犯,我绝不轻饶。”
纪晖闷闷道:“是。”
反正丢了,还可以再找。
今日就有个好品相的送来。
纪曼不想同他待在一个屋子里,告完状就跟着去了园子。
纪元浩训了一顿纪晖,也离开,追着侍卫前去作陪。
纪晖想到一会儿纪元浩就要到他院子里去,半点没有犹豫,径直往院子里走,昨日那张画像画的是真好看,也不知真人怎么样?-
纪家的后园不仅有木桥假山,还有潺潺而流的水,虽是死水,可在西夷这里也已经很奢侈。
宋枝鸾沿着水边小径走着,稚奴和纪荣轩跟在她身边,再后面是元禾和一众近卫。纪元浩伸着脑袋想进去都进不得。
纪曼到了那,直接就想钻进去。纪元浩赶忙拉住她,“毛毛躁躁地做什么?赶着去冒犯天威?”
“爷爷能陪着,我如何不能?我比爷爷更耳清目明,”纪曼恨铁不成钢地看纪元浩一眼,“陛下来我们家,这是多少人这辈子下辈子都修不到的福气,爹爹要是想去姜朝,就不该拽着我,应该托举我才是。”
纪元浩心里自有一番算计。
他原本就不指望纪曼能入选,只是想着姜朝女帝身边有两个女官,想来她或许有些偏爱女子,正好纪曼有些功底,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她的名也呈上去,看能否引得她注意,顺势给纪晖一个机会。
没承想姜朝女帝今日便来了他们家。
他原意可不是真想让纪曼去国子监。
纪元浩将纪曼拉远了,躲在一簇草丛后,警告道:“你别忘了我准你读书是因为什么!给我安分些,一会儿别总压着晖儿。”‘
纪曼当然没忘,府上的每个人都知道,她不过是因为不错的样貌和一副好记性才被当成小姐来养,从她十岁起,纪元浩就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,她未来是要当西夷王的女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