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延陀看过很多饱经虐待的奴隶,身上的鞭痕结痂纵横,但眼前这个,除了鞭伤外,还有刀剑和箭伤。
“这个人莫不是个镖师?”他琢磨道:“还是从哪逃出来的奴隶?”
有许多从姜朝来西夷做生意的人会聘请一队镖师,安延陀从前做买卖的时候见过不少。
马禄道:“管他是什么,反正现在是我们的货。”
安延陀踹了下笼子,里面的青年毫无所觉,连手都没有动一下。
“他怎么不动,不会是死了吧?”
马禄走过来蹲下,伸手进去放在青年鼻子底下,过许久才感受到有一道轻微的呼吸。
“死不了,他命硬着呢,平常人受了这么多伤,早就去见沙面神了,他只是三天两头发烧,好的很。”
安延陀点头,用看货物的眼神评价道:“身高体阔,长相也好,看起来还是个会武的,眼睛瞎了太可惜了,我今日偷偷给他请个大夫,看能不能治好,要是治好了,或许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“多少?”马禄听到钱,两眼放光,他才入行,一个都没卖出过。
“比其他几个笼子的,加起来还高。”
马禄呼吸急促,沉顿一会儿急道:“那你快去找。”
安延陀说了句好,走出铁栏没两步又退回来,嘱咐道:“最近查的严,你在这里低调点,有人来查,你就说已经和小徐将军,徐和茂打过招呼,他准的。”
“这个徐和茂是谁?能耐大不大?”
“大的很,姜朝皇帝命令废除陋俗,他是专门负责咱们这一块的将领,顶头上司是元禾!我可花了不少银子。”
“好,”马禄把这个拗口难念的名字记下来:“你快去吧,顺便给他找找买家,看有没有合适的。”
安延陀应了句,走出东市-
三日后。
晌午时分,元禾从其余城池里巡视回来,随着谢思原和玉
奴屡战屡胜的战报传来,他们手上的城池也越来越多,有许多事都待宋枝鸾处理,他等着宋枝鸾用过午膳,方才拿着邸报想要进去。
这时一个穿着银铠的小将跑过来:“将军,暗桩已经打好了。”
元禾看着许和茂:“还有多少人?”
“东西两市加起来粗略估计不下百人。”
经过一段时间的清理,氏略城里已经干净不少,但还是有些利欲熏心的人顶风作案,他按照元禾的指示,假意索取贿赂,看看现在还有哪些人在买卖,好顺藤摸瓜,将他们一网打尽。
“做的不错,不要让他们发现端倪了。”
“是。”
元禾交待完,准备让人通禀进帐,可下一秒稚奴从里面走出来,见是他,比了个小声的手势。
“陛下还没醒吗?”他跟着稚奴走到一边。
元禾这些日也逐渐摸清了宋枝鸾的作息习惯,平日里用过午膳需得小睡一会儿,若无紧急情况,醒来之后会出外走走,之后才好处理军务。
他看中的正是这段时间。
稚奴摇头,担心道:“陛下今日来夜里总睡不安稳,方才用过膳,沉沉睡去,只怕要好一会儿,将军若无要事,等陛下醒了,我再派人给你传话。”
元禾道:“是因为谢将军的事吗?”
眼下局势几乎一边倒,南王安尔日的力量本就与安勃斤不相上下,若非如此,这西夷就只有两个王了,他们的军队加入,南王的领地迅速缩水,现在也不过是负隅顽抗,眼看再过不久,就将拿下。
一切都照着陛下的心意在走,唯独谢预劲一事,迟迟没有进展。
“或许是。”
宋枝鸾在公主府时常有梦魇,严重的那段日子,还会梦游,后来吃了她的药,好转不少,也再没梦游过了。
昨夜稚奴在隔壁却听见了床头的碰撞声。
进去帝帐一瞧,宋枝鸾竟又魇着了。
元禾叹气:“河边的部落与城池,几乎已经查遍,都没有人说见过谢将军。”
从乌托城到现在,已经过了快一个半月。
元禾每日都会向宋枝鸾汇报情况,眼睁睁看着她眸子里越来越黑沉,稚奴也是一样,她何曾见过宋枝鸾这样死寂的表情,她好像游走在某种禁忌的边缘,白日里时不时会出神。
“拜托将军你了,要是稚奴有什么帮得上忙的,还请不要客气。”
元禾道:“我自当尽力。”-
宋枝鸾隐约记得自己刚用过午膳,醒来的时候,天边却泛起了鱼肚白,一条分隔草地与天幕的线泛着金光。
稚奴在帐内守了一夜,几乎是在宋枝鸾醒的时候她就醒了。
“陛下?”
这轻轻的一声唤,将宋枝鸾的思绪拉回来,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慢道:“我从昨天睡到今天?”
稚奴点头,“陛下可有觉得哪里不适?”
宋枝鸾没什么不适的,可不知为什么,分明睡了这么久,精气神却更倦,她感觉抬眼皮都有种沉重感,只半阖着。
“起身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