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山青将自己囚禁在房间之中,整整三天。
这三天,时间仿佛凝固在浓稠的悲伤里。
她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,蜷缩在冰冷的床榻角落。
她不吃不喝,不时会悲恸大哭,或者抽泣小哭。
然而,更多的时候,她只是静静地坐着。
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清冷锐利,只剩下死水般的麻木和茫然。
梁进守了她三天。
这三天,山寨之中似乎生了一些事,可以听到外头的人不时大喊大叫,不时又似乎有很多人马集结。
但是梁进都懒得管了。
没有什么,比收下一个三品武者的心更紧要的。
第三天傍晚,暮色如同浓墨般晕染天际。
韩童来了。
他脚步放得极轻,像猫一样溜进房间,对着梁进微微颔,然后俯身凑到木山青耳边说了几句话。
这几句低语,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木山青空洞的眼眸深处激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涟漪。
她那如同石雕般凝固的身体,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。
原本涣散无焦点的瞳孔,缓缓地、艰难地凝聚起来。
韩童说完,迅退了出去,房间再次陷入沉寂,但气氛,却悄然有了一丝变化。
当夜半更深,万籁俱寂,只有窗外虫鸣断续。
她终于开口对还陪着她的梁进说第一句话了:
“明天……我要走了。”
木山青站在窗边,头也不回。
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、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梁进心中微微一动。
他当然听得懂。
她不仅是要离开这承载着巨大悲伤的宴山寨,更是要离开他梁进。
以她的性子,说出“走”,便是再无回转的余地。
木山青声音飘忽,像是在对梁进说,又像是在对自己陈述,更像是在对那冥冥中逝去的师父告别:
“我来此……只为等师父,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。”
她的声音哽了一下,带着浓重的鼻音,但随即又强行压抑下去,透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:
“如今……她不在了。此地……已无我半分牵念。”
她似乎终于强迫自己接受了那个冰冷的现实。
梁进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,耐心地扮演着一个沉默的聆听者。
他知道,此刻的言语安慰苍白无力。
“我还有很多事……等着我去做。”
木山青的声音渐渐找回了一丝力量,那是仇恨赋予的力量,冰冷而锐利:
“韩童告诉我……我的仇家,有眉目了。”
她缓缓转过身,月光透过窗棂,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那双曾经空洞的眼睛,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:
“我必须去追杀他!天涯海角,不死不休!”
“若晚了,又不知他会躲进哪个阴暗的角落!”
她终于将目光投向梁进,眼神极其复杂。
有尚未散尽的悲伤,有即将踏上复仇之路的决绝。
还有一丝……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、对这个守了自己三天的男人的复杂情绪。
是感激?是依靠?
还是别的什么?
“这段时间……多谢你的……照顾。”
木山青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。
她对着梁进,极其郑重地、深深地行了一礼。